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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丽丝门罗好女人的爱情2

来源:瓦努阿图 时间:2018/7/3

2心脏病

“肾小球性肾炎。”伊内德在笔记本上写。

这是她看过的首例。事实是,奎因夫人肾脏衰竭,无药可救。她的肾脏不断萎缩,变成坚硬、无用、破碎的肿块。她的尿液少而浑浊,呼吸和皮肤渗出一股辛辣、不祥的气味。

还有一种若有若无、烂水果似的味道,伊内德觉得它来自病人体表冒出的淡紫棕色斑点。她双腿因为突然的剧痛而抽筋,皮肤瘙痒难当,伊内德只得用冰块给她擦身。她把冰块卷在毛巾里,压住痒处。

“到底怎么才会染上那病呢?”奎因夫人的姑子问。她名叫格林夫人。奥利弗?格林[7]。(她解释道,她从没想过这名字的意思,婚后才发现大家一听就乐。)[7]格林意为“绿色”,奥利弗意为“橄榄”,奥利弗?格林从字面上可以理解为“绿橄榄”,故听起来很可笑。

她住在几英里远的农场上,挨着公路。

每隔几天,她过来把床单、毛巾和睡衣收拾回家洗。孩子们的衣服她也洗,送回来时,所有衣服都熨烫一新,叠得整整齐齐。甚至睡衣上的缎带也熨平了。

伊内德对她不胜感激—在有的主顾家里,她得自己洗衣,或者更糟,得送到妈妈那里,由妈妈花钱到镇上雇人洗。她嗅出这个问话的意图,又不想显得无礼,只得回答:“难说哦。”

“有这种那种说法的,”格林夫人说,“有人说,有的女人会吃药。要是月经没来,就可以吃那药,要是完全按照医生的吩咐吃,是为了好的目的,那就没事。可要是吃得太多,是为了不好的目的,那她们的肾脏就会给毁了。说得对吗?”

“我从没接触过那样的病例。”伊内德回答。

格林夫人高大敦实。像她弟弟鲁佩特—奎因夫人的丈夫—一样,长了张圆滚滚、扁鼻子、讨人喜欢的皱脸—伊内德的妈妈称之为“爱尔兰土豆脸”。不过,鲁佩特好脾气的表情下藏着谨慎和克制。

格林夫人的则是期盼。伊内德不知道她期盼什么。哪怕对最简单的交谈,格林夫人也兴致勃勃。或许只是在期盼消息吧。关于什么大事的消息。某个事件。

当然了,确实要出件大事,至少对这个家而言是件大事。奎因夫人要死啦,年方二十七。(她自称的年龄—伊内德感觉其实不止,不过一旦病到这个程度,就很难看出年龄了。)等肾脏完全衰竭,心脏作废,她就要死了。

医生告诉过伊内德:“这会让你干到夏天,不过大有可能在暑热过去之前,你还来得及休几天假。”

“鲁佩特去北方时遇到她的,”格林夫人说,

“他一个人去的,他在那里的森林干活。她在一个旅馆里有个什么工作。我也不知道干啥。是做女仆吧。不过她不是那里长大的—她说她是在蒙特利尔一家孤儿院长大的。她非这么说。你会想,那她该会说法语的吧,但就算是也从没听她说过。[8]”[8]加拿大魁北克的蒙特利尔属于法语区,故有此说。

伊内德评价道:“挺有趣的活法。”

“拜托再说一遍?”

“挺有趣的活法。”伊内德重复。有时她总忍不住—会在毫无希望的地方调侃。她鼓励地挑起眉毛,格林夫人终于笑了笑。不过她是否感觉受伤呢?鲁佩特在高中时,为了避开可能的嘲弄,正是这样笑的。

“他在那之前,从没交过女朋友。”格林夫人透露。

伊内德和鲁佩特曾经同班,她没对格林夫人提过。她感觉有点窘,因为他曾是她和女友们戏弄、折磨过的男孩中的一个—事实上,是主要的一个。

“被挑中的,”按她们过去的说法。

她们挑中鲁佩特,跟他走到街上,大声喊他,“哈罗,鲁佩特。哈罗,鲁佩特。”弄得他很不安,眼见他的脖子涨得通红。

“鲁佩特得了猩红热咯。”她们嚷嚷起来,“鲁佩特,你该被隔离哦。”

她们会假装她们中的一个—伊内德、琼?麦克奥利弗,玛瑞安?邓尼—爱上了他。“她想和你说话呢,鲁佩特。你为什么从不约她?你至少该给她打个电话。她想和你说话想得要命呢。”

她们并不指望他会对这些请求做出回应。不过要是他有回应,该多逗人啊。他会被迅速拒绝,故事会在全校传播。为什么?她们为什么这样对他,一心想羞辱他?因为她们没心没肺。

他不可能忘记。不过他对待伊内德,就好像刚认识一样,好像她只是他老婆的看护,不知从何处来到他家。伊内德接受了暗示。

这里安排得异常井井有条,省去她不少麻烦。鲁佩特住格林夫人家,吃饭也在那里。两个小女孩也可以住过去,不过那样一来她们得转学—距离暑假只剩不到一个月。

鲁佩特在傍晚回家,和孩子们说说话。

“你们是不是乖女孩呀?”他问。

“给爸爸看看你们用积木搭的东西,”伊内德提议,“给爸爸看看你们在彩画本里画的画。”

积木、蜡笔,彩画本,都是伊内德提供的。

她给妈妈打电话,请她看看旧箱子里都能找到什么。妈妈照办不误,带来的还有一本夹了很多剪纸娃娃的书,不知她是从谁那里要来的—伊丽莎白公主和玛格丽特?罗斯公主,搭配着各式各样的套装。

伊内德没办法教会小女孩们说谢谢,只好把这些东西都搁到高架上,宣布除非有人说了谢谢,否则就一直搁着。洛伊丝和希尔维分别六岁和七岁,小野猫似的不听管教。

鲁佩特没问玩具从哪来。他告诉女儿们要做乖女孩,问伊内德要不要他从镇上买东西。有一次她告诉他,她换掉了地窖路上的灯泡,请他带几个备用的来。

“干吗不叫我来换?”他说。

“我换灯泡在行得很,”伊内德回答,“换保险丝、敲钉子也一样。妈妈和我已经有很长时间家里没男人了。”她本打算开个玩笑示好,但没生效。

最后,鲁佩特会问到妻子,伊内德会回答,她血压有点降下来了,或者她晚餐时吃下去一点煎蛋卷,或者冰包略微缓解了她的瘙痒,她睡得比以前安稳。鲁佩特会说,既然她在睡觉,他就不进去了。

伊内德说:“胡说。”和丈夫聚聚,对女人的好处肯定超过打个小盹儿。她把孩子们带上楼睡觉,给丈夫和妻子留出一点隐私时间。不过鲁佩特待得不会超过几分钟。伊内德回到楼下,走进前厅—现在是病房—给病人过夜做准备,奎因夫人总是仰天靠在枕头上,有点焦躁,但并非心怀不满。

“他在这儿待得不长,对吗?”奎因夫人会问。

“真让我想笑。哈哈哈,你怎样啊?哈哈哈,我们走咯。我们干啥不把她弄出去,往粪堆上一丢?我们干啥不干脆扔死猫一样把她扔出去?那就是他的想法,不是吗?”

“我不这么认为。”伊内德回答。她带来水盆和毛巾,擦拭用的酒精和婴儿爽身粉。

“我不这么认为。”奎因夫人敌意地重复,不过她顺从地让她脱掉睡衣,把头发从脸上拂到后头,在屁股下垫条毛巾。伊内德习惯了人们不情愿脱光衣服,即使老得不行,或者病得很重的人也一样。有时她不得不和他们开玩笑,诱骗他们,让他们恢复自如。

“你以为我没看过下面那玩意儿吗?”她会说,“下面那玩意儿,上面那玩意儿,看多了就没意思了。你知道,不就是人类被造出的两种类型吗。”

不过奎因夫人毫无羞涩,她张开双腿,还抬起一点,方便她工作。她是一个娇小的小骨架女人,现在身材很古怪,腹部和四肢凹陷,乳房凝缩成两个小口袋,乳头像干瘪的葡萄干。

“我肿得像猪一样,”奎因夫人说,“奶头反倒缩了,它们向来不怎么顶用。我从没长过你这种大奶子。你看到我这模样不恶心吗?等我咽了气,你会高兴的吧?”

“我要那样想,就不会在这里了。”伊内德回答。

“谢天谢地,总算把垃圾甩掉了,”奎因夫人说,“你们到时候都会这么说。谢天谢地,总算把垃圾给甩掉了。我对他不再有用了,对不?我对任何男人都不再有用了。他每天晚上都从这里走开,他去找女人,对不?”

“据我所知,他是回他姐姐家。”

“据你所知。可你啥都不知道。”

伊内德想,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,这种恶毒和敌意,这种节省下来寻事拌嘴的力气。奎因夫人正四处试探,寻找对手。生病的人会憎恶健康的人,有时丈夫和妻子,甚至母亲和孩子之间也会这样。

对奎因夫人而言,丈夫和孩子都成了目标。

一个星期六早上,伊内德招呼在门廊下做游戏的洛伊丝和希尔维,来看看妈妈变好看的样子。奎因夫人早上洗漱完毕,穿件干净睡衣,纤细稀疏的金发梳得整整齐齐,用一条蓝色缎带系在脑后。(伊内德每次去照料女病人,总会随身带着大量这样的缎带—以及一瓶香水和一块香皂。)

她这时确实挺好看—或者你至少可以看出,她曾经美丽过—她有宽阔的额头和颧骨(现在这副颧骨几乎从皮肤下戳出,像两个陶瓷门把手),绿莹莹的大眼睛和孩子似的几乎半透明的牙齿,一个小小的、倔强的下巴。

孩子们缺乏兴趣地、顺从地走进房间。

奎因夫人说:“别让她们靠近我的床,她们脏兮兮的。”

“她们只是想看看你。”伊内德解释道。

“够了,现在她们看到了,”奎因夫人说,“可以走了吧。”

这个态度并没让孩子们意外或失望。她们看着伊内德,伊内德说:“好吧,这会儿,最好让你们的妈妈休息。”她们便跑出去,砰的甩上厨房门。

“你不能叫她们别这么干吗?”奎因夫人说,“每次她们这么做,都像一块砖头砸在我胸口。”

你简直会以为她这两个女儿是一对吵闹的孤儿,被硬塞给她,长期借住在此。但是,在终于接受自己的垂死处境之前,有人就是这样,有人甚至到死都如此。

比奎因夫人天性温和的人每每会表示,他们知道他们的兄弟姐妹、丈夫、妻子或孩子向来有多恨他们;他们对别人而言,别人对他们而言,都是多么令人失望;他们知道所有人看到他们死去都会有多么开心。

其实他们明明与充满爱意的家人度过了宁静有益的一生,实在毫无理由做此控诉。通常控诉阶段会过去。不过,生命将尽的几个星期,或者几天,又会对过去的仇恨和遭到的怠慢发一通絮叨,或者对七十年前遭受的某次不公惩罚来一番啜泣。

某次,一个女人请伊内德从碗橱里拿出一个青花大盘,伊内德以为她想最后看看这个好看的玩意儿,得点安慰。然而,她却用尽最后一点惊人的力气,把它砸碎在床柱上。

“现在我可以确定,我妹妹的爪子再也不可能碰到它了。”她说。

通常他们会宣称,来看望的人不过是想看看热闹,幸灾乐祸,医生正是他们遭受的病痛的始作俑者。他们甚至也讨厌看到伊内德,讨厌她无需睡眠的精力、耐心的双手,在她体内如此令人艳羡的均衡流动的生命之液。

伊内德对此习以为常,她理解他们陷入的痛苦,死亡的痛苦,以及有时令死亡也相形见绌的生之痛苦。而奎因夫人让她不知所措。

不仅因为她无法带来安慰,而且她甚至不想提供安慰。对这个厄运当头、痛苦不堪的年轻女人,她无法克制厌恶。她讨厌这具她不得不擦洗、扑粉,用冰块和酒精摩擦、安抚的躯体。她理解人们为什么说厌恶疾病和病体了。

她理解了曾对她说“真不知道你怎能干得下去,我永远也不可能当一个护理员,这种事我永远干不了”的女人们。她讨厌这具身体,讨厌它所有病痛的迹象。它的怪味和变色,看起来颇为恶毒的小奶头和可怜的雪貂似的牙齿。

她觉得一切都标志着自甘堕落。

她其实和格林夫人一样恶毒,嗅出猖獗的不洁气息。身为护理员,她应当有点见识,慈悲为怀乃是职责—肯定也符合她的天性。她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。不知怎的,奎因夫人让她想起几位高中女同学—穿廉价衣服,模样病怏怏,前程堪忧,却沾沾自喜而不自知。

她们一般待不了一两年—怀孕了,大多数都结了婚。后来,她们在家分娩时,伊内德照料过其中几位,发现她们的自信一去不返,昔日的肆无忌惮被温顺甚至虔诚所取代。她替她们难过,虽说犹记得她们自作主张、毅然决然的模样儿。

奎因夫人更难对付。奎因夫人可以崩溃再崩溃,骨子里却只有阴郁的乖戾,只有日渐腐烂,别无其他。

伊内德感到了厌恶之情,更糟的是,奎因夫人对此心知肚明。伊内德竭力做到耐心、温柔、心情愉快,却无法阻止奎因夫人探知真相。奎因夫人把这种窥知当成大获全胜。

谢天谢地,总算把垃圾给甩掉了。

伊内德二十岁那年,即将完成护士培训,医院病危。他对她说:“我不知道是否喜欢你干这行。我不想你在这样一个地方工作。”

伊内德俯身问,他觉得他这会儿在个什么样的地方呢。“医院罢了。”她安慰道。

“我知道,”爸爸说,语气一如既往,四平八稳、合情合理的(他是个保险和房地产代理商)。“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向我保证你不会这样做。”

“向你保证什么?”伊内德问。

“你不会做这种工作。”爸爸说。他一句也不肯多说。他闭紧了嘴,仿佛她的追问令他厌烦。他只肯重复两个字:“保证”。

“这是为什么呢?”伊内德问妈妈。

妈妈回答:“唉,照着做吧。去向他保证吧。那又有什么区别呢?”

伊内德觉得这说法真令人震惊,不过未置一词。她妈对许多事都是这态度。

“我不会对任何我不明白的事做保证,”她回答,“反正我多半不会为任何事做保证。不过要是你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,你应当告诉我。”

“无非就是他突发奇想的一个念头呗,”妈妈说,“他觉得护理工作会让女人变粗俗。”

伊内德重复:“粗俗。”

妈妈说,她爸反对护理的原因在于,护士们会对男人的身体了如指掌。他爸认为—断定—这样会改变一个女孩,进一步又会改变男人对她的看法。会毁掉她的好机会,会给她带来不少别的、称不上好的机会。有的男人会对她失去兴趣,另一些人却会对她产生不正当的兴趣。

“我觉得这都是因为他希望你结婚。”她妈妈总结道。

“要是那样的话,真是太糟了。”伊内德回答。

不过她到底还是保证了。她妈妈说:“好了,希望这下你满意啦。”

不是“他满意”,是“你”。

仿佛她妈妈早在伊内德之前就知道这个保证有多诱人。对垂死之人做保证,这种自我否定,这种完全的牺牲。越荒谬就越诱人。就是这个终于令她投降。并非对爸爸的爱(她妈妈暗示了这一点),而是因为刺激。一种彻底的高贵的口是心非。

“要是他要求你放弃的是某样你无论如何都不在乎的事,你或许根本不会答应,”她妈妈总结,“比如说,如果他要你不再用口红。你现在还在用着它。”

伊内德好脾气地保持沉默。

“你为此祈祷过吗?”她妈妈直截了当地问。

伊内德回答是的。她从护理学校退学了。她待在家里,整天忙忙碌碌。家里有钱,她不必工作。事实上,她妈一开始就不乐意伊内德学护理,宣称只有穷女孩才做那事,那是父母养不起,或者没法送去上大学的女孩的出路。

伊内德没向她指出这说法中的矛盾。她给篱笆涂油漆,把玫瑰灌木裹起来过冬。她学会烤东西,学会打桥牌,她妈妈每周与隔壁的魏伦斯夫妇打桥牌时,她取代了爸爸的位置。

几乎没多久,她就变成—照魏伦斯先生的说法—一个高明得可耻的打牌高手。他给她带来巧克力或者一朵粉色玫瑰,弥补他作为搭档的不称职。

她冬天傍晚去溜冰。她打羽毛球。

她从来不缺朋友,现在也一样。高中最后一年的同学们大多已经读完大学,或者到远方工作,当了老师、护士或注册会计师。不过她和没读到高年级就退学去银行、商店或办公室工作,或者当上管道工或女帽商的人交了朋友。

这群人中的女孩子纷纷退出—按照她们私下的说法—退进婚姻里。伊内德成了准新娘聚会的操办者,嫁妆展示茶会[9]上的好帮手。[9]为新娘母亲的邻居和亲属举办的茶会,一般会在茶会上展示新娘的嫁妆。

再过两年,就到了施洗礼,她每每是最合适的教母人选。和她毫无亲戚关系的孩子们长大后都叫她姑姑。她也成了她妈妈一辈或更老的女人们的干女儿,因为年轻女子里只有她有时间参加读书俱乐部和园艺协会活动。因此,还在青年时代,她就飞快地、轻易地滑入一种必不可少、位于中心,却又相当孤独的角色。

不过,其实她扮演这种角色由来已久。

高中她一直是班级委员,或者班级活动组织者。她备受推崇,情绪饱满,衣着得体,相貌出众,却总与人若即若离。她不乏男性朋友,却没有男朋友。这似乎并非她本愿,不过她并不在意。

她一心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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