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立秋全文共字,阅读大约需要13分钟近些时日,巴以冲突再度爆发。在中文互联网上,巴以双方立场成为激辩的焦点。谈到巴勒斯坦与以色列的问题,绕不开当年身在纽约的中东知识分子萨义德。通过萨义德及其著作,能够了解巴以冲突下的阿拉伯知识分子心灵。▌另一个世界的访客:二十世纪下半叶的亚非移居者、流亡者
年月日,巴勒斯坦诗人拉希德·侯赛因(RashidHussein)在他纽约的公寓中死去。在那的四十一年前,侯赛因出生于一个离拿撒勒不远的小镇穆斯穆斯。根据爱德华·萨义德的回忆,对侯赛因来说,政治“失去了其非个人性及其残酷的煽动精神”。萨义德在写到这位挚友的时候说,侯赛因“只要求你记得寻找真正的答案,永不放弃,永不为纯粹的调解所惑”。侯赛因对自己的社会及其统治者持尖锐的批判态度(他的墙上挂着一张中东地图,上面用阿拉伯语划着“这里禁止思想”),同时也是第三世界的坚定支持者。在早期的一首诗中,他宣告,“我来自亚洲/那片火的土地/自由斗士的锻造炉”。
侯赛因的另一个朋友,巴基斯坦政治学家伊克巴尔·艾哈迈德(EqbalAhmad)说,侯赛因“在纽约像在巴勒斯坦城镇一样”生活。侯赛因生于年,和萨义德差不多同岁。要是生活的错位没有给他那么重的负担的话——他在自己公寓中独自死去,在陷入沉睡时,点燃的雪茄引燃了床垫——他很可能还会和萨义德一起在曼哈顿多活几十年。
虽然出生在不同的环境,但侯赛因和萨义德都因为巴勒斯坦反殖民斗争的迫切需要,而与对方密切接触。侯赛因是农民家庭出身的穆斯林,没上过大学,但他能够熟练地翻译希伯来语,也是一位极其敏锐的作家。和更著名的诗人马哈茂德·达尔维什(MahmoudDarwish)、萨米赫·卡西姆(SamihAl-Qasim)一样,侯赛因也是身在以色列的巴勒斯坦公民,他最早是在欧洲遇见他身在阿拉伯的巴勒斯坦同胞的;在《分离的手足:以色列的阿拉伯公民和阿拉伯世界》(BrothersApart:PalestinianCitizensofIsraelandtheArabWorld,)中,历史学家马哈·纳萨尔(MahaNassar)对此有生动记录。年,侯赛因来到纽约。在那里,他以作家为业,但过得并不快乐。直到年,他到阿拉伯世界,在巴勒斯坦同胞那里找到工作。先是在贝鲁特,然后是埃及,最后是大马士革。但要是他在去世的时候还是巴解组织在联合国的发言人的话,政治环境会把他送回纽约。
同时,身为阿拉伯清教徒的萨义德,则来自一个城市资产阶级家庭,并深刻地内嵌于英语世界的学术机构。他以哥伦比亚大学英语助理教授的身份来到纽约,并且当时他已经在美国学习了十年,先是在马萨诸塞州的一所寄宿学校,然后在普林斯顿大学,最后在哈佛大学。在哈佛,萨义德凭关于约瑟夫·康拉德的生平与著作的论文取得了博士学位。
无疑,萨义德的影响是深远的,但他不是一个人。任何一部二十世纪下半叶的智识史,都必须对众多来自亚非的移居者、流亡者和移民加以说明,是这些人撑起了全世界的反殖民主义。萨义德的一生,也和许多朋友和同志以及同路人密切交错,他们共同致力于巴勒斯坦事业和第三世界解放运动。
街头的萨义德画像
的确,在萨义德的一生之中,使如此之多的人感到愤怒的,就是他对全球政治运动的参与——他经常公开地拒绝对美国的帝国生活方式言听计从。在最近的整改之前,像《新共和》(NewRepublic)和《异见》(Dissent)那样的自由派期刊,还经常搞攻击萨义德的思想和人格的专栏。但,欧文·豪(IrvingHowe)和里昂·威塞尔提尔(LeonWieseltier)的陈词滥调,永远赶不上萨义德。萨义德体现了弗朗茨·法农在《黑皮肤,白面具》(BlackSkins,WhiteMasks,)中的“终祷”:“身体啊,请永远使我成为一个质疑的人!”
然而,蒂莫西·布伦南写的萨义德新传记《居无定所的心灵》的众多评论者,却想借机驯服这位已故的巴勒斯坦作家。在他们笔下,萨义德竟然被描述为那些经常嘲笑他的纽约知识分子的代表。在《伦敦书评》上,亚当·沙茨不余遗力地论证说,萨义德“有多像葛兰西或法农,就有多像苏珊·桑塔格”。那个在年拒绝萨义德(和其他很多人)的紧急请求、执意接受耶路撒冷奖的桑塔格!(耶路撒冷市长在把“人与社会自由奖”颁布给桑塔格的同时,正在准备执行上级传达的“在不久之后把以萨利·努赛贝赫[SariNsseibeh]为首的圣城大学的行政和校长搞下来”的动议。这当然是对人与社会的自由的严重干涉,而且在许多人看来,要不是因为政治,努赛贝赫比桑塔格更应该得这个奖。这些情况,再加上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恶行,使桑塔格拿这个奖显得很讽刺,所以才有了请求她不要去领奖的呼吁。但暂时没有查到这里提到的具体的请求。)与诚实地思考这点——使萨义德有别于那些全然美国的人物的,正是他对巴勒斯坦事业的献身,和对全世界的反帝国主义事业的有意识的认属——相反,这些评论表现出一种强韧的东方学态度。
沙茨身为萨义德在《民族》(Nation)期刊的编辑,是熟悉萨义德的愿景和政治的;然而,他却懒惰地诉诸东方学的比喻,把萨义德描述为一个“穿巴宝莉西装而不戴阿拉伯方头巾”的人。在《新政治家》(NewStatesman)上,托马斯·米尼(ThomasMeaney)在他的评论的结尾气喘吁吁地说:“除丰富的藏书和他收集的数量庞大的古典音乐唱片外,这位OldDominion基金会人文讲席教授,还有一幅显示以色列国防军当前位置的地图。”而萨义德一直反对的,恰恰就是这种并置文化,或从政治行动的象征和实践中提炼出来的东西的行径。要解释萨义德的一生,就必须承认,他参与了一个知识分子、活动家和殉道者的共同体;对这些人来说,对巴勒斯坦、对理念的承诺,不但不是反讽,还是必不可少的。
蒂莫西·布伦南(TimothyBrennan)和《居无定所的心灵:爱德华·萨义德的一生》(PlacesofMind:ALifeofEdwardSaid)
在《居无定所的心灵》中,布伦南在直接论述萨义德的实质性作品的主题、论证和环境时做得最好。他敏锐地意识到,甚至在为巴勒斯坦和第三世界发声成为萨义德的主业之前,长期以来,政治判断就已经在塑造着他的工作了。从这个角度来看,布伦南的书是一部丰富的智识史,它总结了萨义德主要作品的内容,追溯了创造这些作品的条件,并标绘出它们的影响。在详细说明具体的对话和场所是怎样刺激萨义德写作,以及讨论萨义德的未刊诗歌、小说和散文的性质时,布伦南给萨义德研究这个拥挤的领域注入了新的生命活力。
萨义德5年的书《开端:意图与方法》,在文学批评圈广受欢迎。注意到这本书对盛期现代主义文学的解读和对维柯与福柯的阐释,萨义德早期的学生之一是说它“有点像教师用书”。布伦南说,“甚至那些没有上过他的课的人,也能在书中见证他在研讨课教室里引导即兴交流的风格。”萨义德年的文集《世界·文本·批评家》——布伦南特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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